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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4-刻舟求剑(2 / 3)

一本普通的书,她也许只会稍加犹豫,就能将他撕碎。可他会说话,会思考。他像是人。

老书先是安静的,逐渐发出压抑的痛呼:干、干脆一点吧

王子说:一切都是假的。

蒲雨夏横了横心,脱开王子的手,一气呵成,将书彻底地划开。

王子将毛茸茸的爪子探进书中,摸索半晌,摸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拼图角。他将它递给蒲雨夏:你的。

鲜血从那块拼图上滑落,没有留上一点脏痕,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地上的老书已经彻底失去了声音。他的血飞快地凝固、干涸,身体不断收缩、变薄。任意的风吹过,他慢慢上浮,打了个转,飘飘摇摇,被蒲雨夏抓紧手里一张陈旧的纸,一封遗书。

她的老师。

蒲雨夏放了手。那封遗书竟打着转徐徐向上飘去。她跟着仰望。

一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好人。他被迫主动辞职的时候,蒲雨夏去送他,他请她吃了顿晚饭。他头发乱糟糟,衣服穿的还是前天的,皱皱巴巴,浑然没了精神气,似乎是突然矮了一截。他不会喝酒,捧着茶杯,反复摩挲着。想挤出笑,却怎么笑都苦涩:没想到,还是你送我走。

他小心翼翼地觑她:你是知道老师的,绝不是我去抄他们,我不做这样的事

她默然点头。

但他却越发局促不安似的:吃菜,吃菜。吃了几口,脸色愈发灰败,早知道,我就不去跟他们争这个了。他自言自语,给了他们又怎样呢?他上了十几年课, 还在做讲师,无论如何也是混不上去的。不要那一时意气,事情不闹的这么大

他两眼发直:我妈年纪也大了

好半晌回过神来,慈祥望了眼蒲雨夏,又重复念道:我从前有个女儿。她要是不生病啊,比你还大几岁。她是很有天分的白血病,发现的迟。钱花完,人也跟着没了。他老婆跟着就和他离婚了。他一想起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就摘了眼镜。他捂着眼,想,都是自己的错。

他这一辈子,就是活错了。

他哆嗦着手去夹菜:你要好好学。我还给你布置了作业,你千万记得做。基本功千万不能拉下,还有些造型设计、分镜设计方面的书啊,也可以多看。他回忆起,我那里还有几本,过两天给你送来

天真又无能。

蒲雨夏垂下头,紧紧攥住那枚拼图。遗书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终于明白了蒲风春的话:通关这个房间,只需要足够的决心。

王子摘下高帽放到胸前,优雅鞠了一躬。

蒲雨夏藏好拼图,顺手就捏了捏王子的长耳。她问:我都认识吗?拥有拼图的人,他们都是现实中的熟人吗?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象。王子半直起身,避而不答,任由银灰色的长毛耳朵被她拿捏,越过他们吧。

我知道。蒲雨夏答。

等了她很久的房子,曾经的保姆莲姨。割开莲姨的内壁,又是一枚拼图。

莲姨一直待他们用心。蒲戒刀走了,也不影响她仔细工作。外公嘉誉和他妻子、小儿子来争些钱、顺些器具的时候,是莲姨保护他们,和他们据理力争。

他们没别的能做,只好多分给她钱。

到了蒲雨夏上初二,一天回家,人竟然不见了。原来的行李也没收拾,就这么放那。后来打听到人,才晓得是她儿子买彩票中了大奖,再不用给人家打工了。蒲雨夏打电话过去,那头一听到是她,立马挂了。

蒲雨夏将两枚拼图收到一起。

她想:情有可原。

第三枚拼图是人主动送上门的。那个淡蓝色史莱姆妙妙。她弱气地说:我怕疼。她低下头,所以,这次取完你一定要彻底出去,别回来了。

那是她在第一所小学里,唯一一个朋友孙妙。一个总被人莫名欺负的小可怜。她又瘦又小,到处想找人作伴,所有人都拒绝了她,只剩下蒲雨夏。

有次课间,有同学找孙妙,说是老师叫她。孙妙跟着出去,就不见了人。下午上课,老师说孙妙请假回家了,就再没来上学。没过几天,蒲雨夏便转走了。

没有联系方式,她们再没见过。她既不知道孙妙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后来又如何。

第四枚拼图,那把胡子。那是一个老门卫,守了校门快二十年。他拿着微薄工资干到退休,竟也不想走。

那些孩子嘴甜:爷爷。

他喜欢听,喜欢孩子,喜欢热闹。不厌其烦地叮嘱:别落下东西。衣服穿好,小心感冒了。

但他习惯的时代已经过了。学校另侧装了气派的电子门,他那头就成了小门。孩子家长都从大门进出,正经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年轻力壮,怎么看都更可靠。要不了半年,小门砌住,他就彻底走了。

第五枚拼图,那两只滚轮。双胞胎姐妹,整天斗嘴。两姐妹我行我素,平生最爱打扮,染发化妆无一不精。学习又是一团糟,她们也从来不放在眼里。初进高中,看蒲雨夏顺眼,就和她做朋友,带她入她们的圈子。过了两三个月,她们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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