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帕子要这样——不能露白,裙裾不得沾尘,稍有差池,便是殿前失仪!”
她手持檀香木戒尺,缓步踱步,目光如炬扫视正练习福身跪拜礼的杨婉因。
杨婉因听到她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不以为然。
宫中女子岂能与她相提并论?
陛下喜欢的就是她的洒脱与随性。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低头!女子起身时须低眉敛目,万不可直视天颜!!”
下一刻,戒尺“啪”地一声便打到了她后脖颈边上。
“脖颈歪斜如折柳,成何体统?须知宫规第一条——立,要如青松挺且直,坐,要似磐石稳如山!”
杨婉因猝不及防被打,十分恼怒。
“你这是做什么?”
秦九娘冷哼,“在本官手底下受过教导的世家贵女,最多不足一月,便能脱胎换骨。杨二姑娘你出身不高,礼仪本就学得不好,七分稳当、三分恭敬,姑娘连十中之一都未能领悟。如此敷衍行事,懈怠惫懒,何日才能大成?”
她能在宫正司待下去,靠的就是这份能耐。
杨婉因再这样下去,岂非砸了她的招牌?
“虽然本官也并不理解,你这样的家世连秀女选拔都过不了,有什么需要学习宫规礼仪的必要。但毕竟是淑妃请太后娘娘让本官来的,本官便有责任教会你这些礼仪。”
作为宫正司的掌事之一,她教导过太多世家大族的女子,乃至公主郡主之流,她看不上的可不止杨婉因。
杨佩宁即便贵为淑妃,在她心中身份也还是不够尊贵的。
只是身为宫中人,她需要给嫔妃们这个面子。
但给这么一个小官之女教习,实在是辱没她的身份。
秦九娘自然不会埋怨太后,只是心里对淑妃略有不满。
“一连这七八日了,本官瞧着你还是学不会这三跪九叩,便先学奉茶吧。”
待茶盏端了上来,她一看杨婉因端茶的姿势,又皱了眉头。
秦九娘语气严厉,“手肘要抬平,掌心需虚握。这茶盏不是粗陶瓦罐,是要呈给贵人的圣物。”她松开手,后退半步审视,“记住,每一个动作都要像刻在骨子里——站有站相,跪有跪仪,连呼吸都得按规矩长短!”
她用戒尺敲了敲廊柱,“申时一到,若茶盏里洒出半滴水,就去长廊上顶着这盏跪到戌时。宫规森严,容不得半点懈怠!”
杨婉因看了眼天色,震惊不已,“申时?你的意思是我要托着足足两个时辰?!”
秦九娘瞥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自然。这深宫之中的嫔妃宫女们,哪个不是这么一步步来的。”
语罢,她忍不住讥讽,“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连端个茶盏都不会。真不知从前这十多年,你的规距礼仪和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闻言,忍了好几日的杨婉因终于爆发。
“砰”地一声,茶盏摔落在地,碎成好几片……
“我确实是小官出身,可到底还是个官家女,而你再自称本官,也不过是宫中奴婢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礼仪和教养?”
秦九娘被这劈头盖脸地骂惊得怔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她自打做教导礼仪姑姑开始,上至皇后下至官家女,没有哪一个不对她恭敬礼让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
她气得戒尺就要往杨婉因身上打,杨婉因连忙拉人来拦。
那戒尺便直直落在双儿胳膊上去,力道一点儿都不轻,双儿瞬间吃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秦九娘一愣,杨婉因也是一怔,下一刻,一声暴喝响起。
“这是在做什么!”
秦九娘扭头过去,才见到一抹明黄色的衣影,便惊得连忙跪倒下去。
“陛……陛下……”
崇庆帝亲眼见到杨婉因拉了一侍女去挡打的场面,一时间顿觉割裂。
他将目光转向秦九娘。
“身为礼仪姑姑,无故责打官家女,这是谁给你的权利?!”
平日里如何巧舌如簧的秦九娘现在怔怔不敢言,甚至不敢说是杨婉因无礼在先。
杨婉因还怔愣在被撞破阴暗面的尴尬中,亦难开口。
这个时候,双儿不顾伤势,跪着上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其中,省略了杨婉因懒惰懈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