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时正，半分不误，顏斯灵提着皮製公事包，来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尹亦昀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她观察了他好几天，天天都埋头在邮件和报表之中，基本上来说很亏待自己的胃，不准时吃饭不止，还经常随便把便当吃一吃就算了。

原本还很担心跟他独处会怎么样，事实是他忙得根本没有时间理她，再说原来她还是有一个上司──他的秘书叶其晃，因为她什么都不懂的关係，这几天她都在跟他在学习，其实她跟尹亦昀的相处时间是少之又少。

今天叶其晃休假，她第一次全盘负责尹亦昀的日程，不禁有些紧张。

「今天早上十点跟业务部有一个例行会议，下午四点前要审批这个月宣传部的财政开支，」她翻着手中整理好的笔记本，尽责地给他报行程，「推广部经理说最近人手不足，希望能多请几个人、人力资源部请您尽快审核今年员工的加薪比率……」啊，怎么这么多东西要烦啊？她美眸眨眨，看见叶其晃事前已经用萤光笔画起来的下一栏。

「请问总裁今天想吃什么？美廉的排骨饭、当洛的燉肉饭还是利冬的牛肉麵？」为什么堂堂总裁会吃这些？她不解，不过叶其晃说他最常吃这三款。

「今天想吃别的。」他头也不抬，双目在彩屏上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穿梭，正在努力解决成千上万的邮件。

「那总裁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想。」他修长的指在键盘飞舞着，打出快速的节奏。

空气停滞了几秒，她合上笔记本，有些生气却不好发作。

不是刚刚才说想吃别的？她以为他已经想好了，哪知道他根本什么都没想，她哪能替他下决定，她既不知道他的口味，又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的餐厅，他分明是在为难她。

「还有事？」见她佇在原地不动，又似乎已经将话说完，他这才扬眸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他会急着赶她，教她难免有些怔忡，虽说当初是她要求他公私分明，可没想到这傢伙能做得如此彻底，心里竟然有几分惆悵。

「对了。」她从桃红色包包里抽出一张纸递了给他，这几天一直都想要给他，可惜叶其晃都在，她都不好意思给他。

他瞟了那张粉色的纸一眼，伸手接过，「这什么？」原本还是想继续扳起脸，却始终脱离不了本性，想要逗逗她，「情书？」

「欠单。」她忽略他的提问，在接收到他的一脸疑惑之后，她开始解释，「就之前我问您借的钱。」

他打开那张纸，看见她秀丽的字跡列出长长的清单，衣服、交通、膳食、机票费用，总之她有用过的都一件不漏，最后还有她的签名。

「我不记得你有问我借过钱？」他把欠单随意的放在一旁，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我不习惯欠人家钱，」而且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我不知道价钱，麻烦您在旁边填上之后再把总数告诉我。」

「顏斯灵。」他的视线终于完全抽离了彩屏，落在她不自然的小脸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准备还债。」

「是你跟我说把之前的事情抹了就算，你现在算是什么？」他从皮椅起身，走近那个紧绷的小女人，「你没事把这些东西记这么清楚，却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我不是想重提些什么，可是钱银尤关……」也许是被他说中了一些她不愿承认的部分，她竟然有些囁嚅。

「我不在意那些钱。」如果他在意，当初就不会带她吃喝玩乐，更加不会特意给她添衣置物，他买她东西又不是要她还！

「可是我在意，我不想欠你什么。」

「这是我心甘情愿，你没欠我什么。」他伸手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倒是你，似乎想急忙撇清什么？」

「我只是不习惯欠人家钱，不是想撇清……」她重申，却如此软弱无力。

「真的？」

直视着她的双瞳如此炯炯有神，她呼吸一窒，原本的坚持这刻居然有些站不住脚。

「更加不想欠你人情。」人情债比钱债更难还。

「你已经欠了，若真要算，用钱来还人情，你觉得有可能吗？」

当然是没可能，她答不出话来，心底哀号着，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傻事来，明明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旧日的种种，却又重新回到这个回圈。

可是，人情难还，钱债还是得还啊，虽然他说没所谓，她真的不好意思平白让他花钱在自己身上……

「一笔还一笔，钱还是该还的。」她还是很坚持。

好嘛，要划清界线是吧？

面对她，他有些哭笑不得，堂堂大总裁当然不缺那区区少钱，要是收下她的钱也太损自己的面子，可她拗成这样，现在他真的拿不下法子。

「说真的，如你所说，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就这样重新开始不好吗？」他却很清楚如今最迫切要做的事就是让这个充满防备的小妮子卸下戒心，不管话中多半是